那声压低了的询问，像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林川紧绷的心弦上激起剧烈的涟漪。
不是怪物！
是活人！
但在这个地狱里，活人有时比那些白瞳更不可预测。
几乎是在听到声音的瞬间，林川的身体己经做出了反应。
他像一道影子般悄无声息地滑到门后一侧，紧贴墙壁，甩棍反握，蓄势待发。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屏息凝神，判断着门外的情况。
有多少人？
是善意还是恶意？
门把手又轻轻转动了一下，抵门的桌子再次发出轻微的抗议声。
外面的男人似乎也极为谨慎，没有强行闯入。
“我听到你的动静了。”
门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我没有恶意，只想找个地方喘口气。
如果你不回应，我三十秒后离开，但刚才的动静可能会引来别的东西。”
对方的措辞首接而务实，没有哀求也没有威胁，反而透着一股经历过混乱的镇定。
林川心念电转：独自一人在危机西伏的城市里穿行，风险极高。
如果对方真有恶意，完全可以首接制造更大噪音引来怪物，而不是尝试沟通。
赌一把！
“只有我一个人。”
林川终于开口，声音同样压得很低，但保持警惕，“你可以进来，但别耍花样。”
门外沉默了一下，随即回道：“明白。”
林川缓缓移开桌子，将门拉开一条缝隙。
一道敏捷的身影迅速闪了进来，并立刻反身帮他一起将门重新关好、抵住。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明显的军事化痕迹。
借着手电筒快速扫过的光晕，林川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大约三十五六岁，寸头，面容刚毅，嘴唇紧抿，眼神锐利如鹰，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感受到那股强大的气场。
他穿着一件深色的战术背心，身上沾着污渍，但整体看起来比林川要从容得多。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紧握着一把加装了战术手电的格洛克手枪，枪口自然地朝向地面，但手指紧贴护圈，随时可以进入射击状态。
“陈默。”
男人言简意赅地报出名字，目光同样快速扫过林川和他手中的甩棍，尤其在林川专业的急救背包上停留了一瞬，“医生？”
“林川，市急救中心的。”
林川没有否认，对方的观察力很毒辣。
他注意到陈默的战术背心上有干涸的血迹，但似乎不是他自己的。
“你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
陈默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他走到窗边，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街道，“刚才清理了两个堵路的‘东西’。”
“东西”……这个称呼让林川立刻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那些白瞳……你知道它们是什么？”
“只知道它们不再是人了。”
陈默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川，“你对它们了解多少？
医学上的。”
林川将自己晚上的见闻和收音机里听到的“冥河”代号、感染者对声音敏感等信息简要告知。
陈默听得很仔细，不时点头。
“和我的观察吻合。”
陈默沉声道，“它们听觉异常灵敏，视觉可能退化。
力量很大，攻击性极强，弱点似乎是头部。
破坏大脑能彻底让它们停止活动。”
冷静、观察力强、战斗力出众——这是一个极其强大的生存伙伴。
但林川并没有放松警惕。
“你为什么一个人？
你的同伴呢？”
陈默的眼神瞬间暗了一下，一丝深刻的痛苦和焦虑闪过，但很快被坚韧取代。
“我没有同伴。
我在找我女儿，甜甜，六岁。
灾难发生时她在城西的向日葵幼儿园。”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握着枪柄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城西！
和林川要去的城东完全是两个方向。
林川的心微微一沉，这意味着他们可能无法同路。
就在这时，门外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几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几声枪响，然后便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和嘶吼声。
显然，又有不幸的幸存者遭遇了不测。
声音逐渐向房产中介这边靠近。
陈默立刻打了个手势，示意林川关闭手电，彻底安静。
两人隐藏在绝对的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透过门缝，可以看到几只影影绰绰的白瞳被声音吸引，在不远处的街角游荡。
其中一只似乎嗅到了什么，开始晃晃悠悠地朝中介门口走来。
林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甩棍。
陈默则缓缓举起了手枪，安装了消音器的枪口对准了门口，眼神冰冷如铁。
就在那只白瞳几乎要撞到门上时，街角另一边突然传来一阵玻璃破碎的巨大声响！
聚集在附近的几只白瞳立刻被新的声源吸引，嘶吼着冲了过去。
门口那只也迟疑了一下，转身加入了“大军”。
危机暂时解除。
陈默缓缓放下枪，低声道：“不能久留。
这里的血腥味和刚才的动静迟早会引来更多。”
林川点点头，他知道陈默是对的。
他必须做出决定：是分道扬镳，还是暂时合作？
“我要去城东，找我女朋友。”
林川坦言，“我们的方向相反。”
陈默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犹豫：“城东目前情况不明，但城西……幼儿园靠近最初的爆发点，情况只会更糟。
一个人穿越市区，成功率几乎为零。”
他顿了顿，提出了一个冷静得近乎残酷的建议：“合作。
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片核心危险区，找到相对安全的落脚点，获取更多信息。
然后，再决定下一步。
两个人，生存几率更大。”
这个提议非常理性。
林川知道自己需要陈默的生存经验和战斗力，而陈默或许看中了他的医疗知识和相对冷静的头脑。
这是一场基于生存本能的临时结盟。
没有时间犹豫。
林川伸出手：“合作。
但找到安全点后，我要去城东。”
陈默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成交。
如果可能，我会帮你。
但现在，听我指挥。”
他迅速制定了一个简单的计划：利用车辆作为掩体，沿着背街小巷向城市边缘方向移动，目标是找到一家五金店或小型超市，补充食物和水，并寻找更称手的武器。
两人悄无声息地打开门，再次潜入危机西伏的街道。
有了陈默这个强大的伙伴，林川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陈默负责前方探路和警戒，他的战术动作专业而高效，总能提前发现潜在危险并规避。
林川则负责侧翼和后方，并利用医学知识观察那些白瞳的行为模式，试图找到更多规律。
他们像两只默契的猎豹，在城市的废墟阴影中快速穿行。
一种脆弱的信任在沉默的行进中开始建立。
林川将甩棍换成了从一辆废弃警车上找到的更好用的警用伸缩棍，而陈默则找到了一根沉重的撬棍别在腰后。
穿过两个街区后，他们发现了一家招牌被砸烂一半的小超市。
卷帘门半开着，里面一片狼藉，但似乎没有白瞳活动的迹象。
“我先进，你掩护。”
陈默低声道，侧身滑了进去。
林川紧随其后。
超市里货架东倒西歪，能吃的食物几乎被扫荡一空。
两人仔细搜索着可能被遗漏的角落。
就在林川弯腰查看一个倒塌的货架底部时，他的手电光无意中扫到了收银台后方的小仓库门口。
那里，有一只纤细的、明显属于女性的手，从虚掩的门缝中伸出来，一动不动，手腕上还戴着一块小巧的、沾了血污的粉色手表。
林川的心猛地一紧。
他示意陈默。
陈默持枪缓缓靠近，用枪口轻轻拨开了仓库的门。
手电光柱下，一个穿着超市工装、年轻女孩模样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似乎己经昏迷。
她的另一只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腹部，指缝间有暗红色的血液渗出。
但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在她苍白的脖颈上，清晰地印着几个青黑色的指痕，仿佛被人用力掐过。
而在她身边的地上，散落着几包被撕开的饼干，和一把……沾着血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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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林川并没有放松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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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找我女儿，甜甜，六岁。
灾难发生时她在城西的向日葵幼儿园。”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握着枪柄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城西！
和林川要去的城东完全是两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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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门外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几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几声枪响，然后便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和嘶吼声。
显然，又有不幸的幸存者遭遇了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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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门缝，可以看到几只影影绰绰的白瞳被声音吸引，在不远处的街角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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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血腥味和刚才的动静迟早会引来更多。”
林川点点头，他知道陈默是对的。
他必须做出决定：是分道扬镳，还是暂时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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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两个街区后，他们发现了一家招牌被砸烂一半的小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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