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晚养的男大又闹脾气了。
她把离婚协议递给我:
签了吧，做个样子，哄哄小男孩。
我紧紧扣着手心，点头。
安静地签下了名字。
离开时听到她的朋友打趣:
姐夫也太听话了吧，该不会你让他把证领了，他都一声不吭吧?
林舒晚愉悦地喝了口咖啡:
打个赌?
她们打赌，一个月后的民政局，我哭成狗，也会乖乖听话。
把结婚证换成离婚证。
我握着手机，没吭声。
只是回复了刚刚发来的消息:
你就跟我结婚，不行吗?
行。
1.
?
那边几乎秒回。
我摁掉手机。
里面的谈笑声还在继续。
那行啊姐夫真那么听话，大伙儿下个月的 spa 我包了
三个月。林舒晚说。
行行行
一片笑闹声。
我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一直到走出办公楼，尖锐的阳光刺入眼底。
眼泪才控制不住往下落。
林舒晚看上了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
给他在海城买了房，房子里堆满了奢侈品。
可小男生不给她亲，不让她抱。
他住在 360 平的大平层里，穿着百来万的高定，
梗着脖子说: 本少爷才不做小三
林舒晚觉得有趣极了。
眼下，已经是林舒晚第三次为了他演戏。
第一次，她和我秀恩爱。
那时我还不知道宋池的存在。
欢欢喜喜地搂着她拍了好多照片。
看她发了满屏幕的九宫格，更是惊喜又期待。
可那条朋友圈，怎么刷都刷不到。
后来才知道，她设置的仅宋池可见。
第二次，她和我吵架。
把我丢在街头。
拍下我孤零零哭泣的照片，发给宋池。
看吧，真没办法，他离不开我。
第三次，她要和我离婚。
手机嗡嗡地震动，我拿出来。
真的?
你说真的?
江乔屿。
我擦掉眼泪，笑了笑。
真的。
2.
下午，林舒晚果然带我去民政局。
一路上她心情很好。
不停地问我三周年纪念日，想要去哪里玩。
我和林舒晚从小一起长大，这是我和她结婚的第三年。
去布拉格怎么样?
你 7 岁就想去布拉格广场喂鸽子了。
她下车，殷勤地替我开车门。
啧，怎么还哭过?
她皱眉，指腹蹭过我的眼尾:
都和你说了做做样子，一个玩意儿，我就好奇他什么时候能低头。
说话间，口袋里的东西掉落。
一盒避孕套。
林舒晚轻咳一声，摸摸鼻子。
没解释什么。
我跟着她进民政局。
一切很顺利。
我有失语症。
面对陌生人经常口不能言。
但我能点头摇头。
是自愿离婚吗?
是。
我点头。
确认感情破裂吗?
是。
我点头。
一个月冷静期，一个月后再来。
林舒晚接过回执单。
没出民政局就拍了张照，低头发信息。
我的信息也随之而来。
和以前一样，宋池的。
林舒晚发给他的回执单照片，附加一句话:
满意了?晚上给本小姐洗干净了
点击头像，拉黑。
刚操作完，进来一条机票的出票短信。
同时微信:
机票已买，一个月后。
巴黎见。
3.
晚上还是梦到林舒晚了。
小时候的林舒晚嘴很甜。
乔屿哥哥，你的眼睛真好看，我能经常看着它们和你说话吗?
乔屿哥哥，你的钢琴弹得真好听，我能每天来听你的演奏会吗?
乔屿哥哥，我最喜欢你了长大了，我要和你结婚
我也喜欢林舒晚。
我们上学要坐同桌。
放学要凑在一起玩。
就连我爸妈出车祸的时候，我都在她家的车上。
和她玩石头剪刀布。
可两辆车太近了。
我亲眼看到那辆大货车横穿而过。
轰——
我的爸爸，我的妈妈，我的姐姐，连我从小养大的小狗，都在火海里挣扎。
很长时间我的嗓子发不出声音。
我需要林舒晚陪着，才能睡着觉。
那时的林舒晚很有耐心。
陪我练习发声。
给我整晚整晚地讲故事。
谁敢嘲笑我是哑巴，她一个粉拳就挥过去。
我和她结婚，仿佛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拿到大学毕业证的第二天，她大清早趴在我床头:
乔屿哥哥，我们再领个证呗。
当天，我们成了夫妻。
梦里是一片火红的玫瑰，铺满了我和她的新房。
她跪在床上，很轻柔地吻我。
她说乔屿哥哥，我们一辈子都这么幸福。
可睁开眼，整个世界都是黑色。
我摸出手机，宋池又发了短信来。
一张照片。
一片狼藉的床上，一片濡湿。
突然觉得恶心。
我冲进洗手间一阵干呕。
却也只是呕出生理性眼泪。
最后抱着腿坐在冰凉的地上。
也不知道碰到手机哪里，静寂的夜里，突然响起一个轻柔的女声:
江乔屿?
我心头一跳。
拿起手机。
沈……时薇?
4.
沈时薇是我的病友。
在医院干预三年后，我的失语症好了很多。
只在情绪低落或是紧张时，才说不出话来。
和林舒晚结婚那两年，我甚至几乎痊愈了。
心情好，又空闲。
我加过一个病友帮扶群。
分配到的帮扶对象，就是沈时薇。
其实长达两年里，我一直以为他是个男孩子。
抽象的奥特曼头像，微信名Spider。
一开始，他几乎完全不搭理我。
但同类了解同类。
常年被失语症困扰的人，大多有严重的心理创伤。
他们或许说不出话。
但需要人陪着。
我不厌其烦地给他分享日常。
从文字，到语音。
从照片，到视频。
分享到最后，仿佛相交多年的老友。
以至于第一次和她通话，发现他性别女时，吓得差点当场病发。
对……不起。
我握着手机，打扰……你休息了……
没有。沈时薇说，这里晚上九点。
她说话居然这么流畅了。
这是我和她第二次通话。
发现他是女性后，我刻意和她保持了距离。
那天其实纯属偶然。
我已经快一个月没和她联系了。
那么巧，林舒晚给我递离婚协议书的时候，她问我在干什么。
我的脑子被离婚协议书几个字撞得一片空白。
只回: 离婚。
签完字，我躲到林舒晚办公室外，浑身发抖。
沈时薇，我好像，要没有家了。
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姐姐，没有我可爱的小狗。
连林舒晚都没了。
怎么办?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来那么一句:
那你就跟我结婚，不行吗?
屋子里的调笑一声大过一声。
别开玩笑了，江乔屿离了舒姐，连话都不会说，怎么可能真拿离婚证。
对，真要他去离婚，怕不是要把民政局给嚎塌了
是吗?
林舒晚一声嗤笑。
咖啡杯放到茶几上: 他就是哭成狗，也只会是我林舒晚的狗。
我要他往东，他爬也会爬去东边
我失神地望着门缝里已然陌生的女人。
行。
5.
沈时薇给我列了一份清单。
一个月内必办事宜。
办签证，找律师这些当然不用多说。
里面居然列了密密麻麻的必吃餐厅。
国外中餐不好吃。
真的。
我欣然接受。
照着她的清单，一家一家的吃。
一个人的日子，似乎也没那么难过。
每天吃吃买买，然后收拾行李。
搬离婚房那天，林舒晚突然给我发了信息。
都不给我打电话，没想我?
她带着宋池去旅行了。
说让小男生见见世面。
不乖。
她又发。
接着发来一张照片。
这地儿不错，三周年纪念日，也带你来?
我很想像拉黑宋池一样，直接拉黑她。
但想想还要去民政局拿离婚证，还是算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处理了手头的股票、基金。
以及一些小件的珠宝、手表。
然后整理了林舒晚这些年交给我保管的全部资产。
临去民政局前一晚，林舒晚回来了。
她给我打电话。
乔屿哥哥，你搬走了?
6.
习惯了我在电话里的沉默，她自顾地笑了。
乔屿哥哥，你也太可爱了。
都跟你说了只是做场戏。
这样。她心情很不错，
干脆做戏做到底，明天你跟我去民政局，把离婚证领了?
我握着手机。
乔屿哥哥，你放心，只是……
好。我说。
嚯~~~
那边一片起哄声。
我挂了电话。
把时间用微信发给他。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
林舒晚姗姗来迟。
大概是宋池故意的，她唇边一个不深不浅的牙印。
她当没有。
我也当没看见。
手续比上次还顺利。
前后不过五分钟。
乔屿哥哥，明天给你个惊喜。
林舒晚轻轻踢我的小腿。
我收起离婚证: 林舒晚，今晚有空吗?
我看着她: 有些事想和你说。
林舒晚一怔。
从结婚起，我一直喊他老婆。
下一瞬，她弯起那双桃花眼，晃晃手上的红本:
行。
7.
无论这一年的林舒晚如何。
我并不想否认过去的林舒晚。
我感谢她那么多年的陪伴，感恩她曾经对我的照顾。
所以其实，我没想过不告而别的。
可这天晚上下雨了。
雷鸣电闪。
我害怕这样的夜晚。
那场车祸，就发生在这样一场暴雨里。
我忍耐着身上的颤栗，等林舒晚。
我甚至有些担心，林舒晚出现时，我会不会因为多年的习惯，
击碎这一个月来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防线，抱着她哭泣。
可她没有来。
她给我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接通时，那边一片嘈杂。
什么救赎啊狗屁
姐那几年烦死他了要不是我妈逼着，我才懒得理他
结婚?你们猜为什么那么早结婚?
还不是他不给姐睡
姐就好奇，他不是情绪一激动就发声障碍，干什么都不行吗?那床上呢?他能行吗哈哈哈。
轰隆隆——
仿佛有什么，在这样一个雷雨天里，再次被撕得粉碎。
我想躲起来。
我不要任何人看到我难堪的样子。
可躲在哪里呢?
无论在哪里，到处都是雨水，到处都是雷电。
到处都是嘲笑。
沈时薇的电话就在这时打来。
江乔屿?
她的声音总是很冷静。
让那些嘈杂的声音仿佛瞬时远去。
你在哭?
我想说没有。
可我发不出声了。
眼泪仿佛要应和她这句话，破了堤地往外涌。
你等着。
她依旧很冷静，我来接你。
8.
林家二小姐居然又恢复单身了。
一伙儿贵小姐们组织了单身派对，在 KTV 喝得醉生梦死。
睡倒了一排。
也不知到了几点，有人迷迷蒙蒙地摸出手机。
我去大新闻啊
这么一喊，叫醒了几个。
沈氏那个神神秘秘的掌权人，居然出现在海城了
还是连夜的私人飞机赶回的
有一个迷糊地摆手:
不可能吧。不是说她国外养病呢?都十年没见着人了。
真的都上热搜了
手机传递。
冷下去的场子又热闹起来。
还真是她居然还搂着一男的说是连夜回来带男人出国的
嚯，公关都没来得及做，这是有多急?
我看看我看看
啧，这男的……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
舒姐，舒姐
有人推林舒晚，你看沈时薇怀里这个，像不像……姐夫?
林舒晚其实早醒了。
但她不喜欢看沈家的热闹。
怎么可能是你姐夫。
她不快地接过手机，你姐夫连海城都不敢出，还出国呢……
只是瞟一眼那照片，突然怔住。
机场大雨滂沱。
黑色的伞下，女人身姿玲珑，面容清冷。
将身后的男人护得纹丝不露。
可她对江乔屿太熟悉了。
他的身形，他的轮廓……
不可能。
林舒晚啪地扔下手机。
江乔屿怎么可能认识什么沈时薇?
今晚他还约她去他的公寓。
大概是一个月没见着她，想得要死。
林舒晚拿起桌上的酒。
喝了一口。
拿出自己的手机。
翻到江乔屿的电话，正要拨出。
扫到手机上的时间。
凌晨三点。
算了，这个时间，他在睡觉。
不过。
无论什么时间，她的电话，江乔屿都会接的。
林舒晚重新点亮手机。
拨号。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9.
那场车祸后，我没有离开过海城。
所有的交通工具都让我感到恐惧。
去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更会让我惶惶难安。
我坐在沈时薇身边，有些紧张地扣着手。
她身材好好。
即便光线暗淡，仍旧勾勒出她的玲珑有致。
她看起来很严肃。
司机和他说话，她只淡淡一两个字就打发。
她似乎是什么了不得的名人。
刚刚在海城机场，记者把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口一个沈小姐地喊着。
我是不是……冲动了?
沈时薇这个名字，我都是第一次和她通话后才知道。
巴黎这个城市，更是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身边人突然动了动。
从口袋里拿出什么，递给我。
吃吗?
一颗糖果。
纸袋上印着奥特曼。
记忆马上被拉回两年前，我不厌其烦地找他说话。
弟弟，你爱吃糖果吗?
我最近吃到一种糖果，可好吃了
又 Q 又软，散发着水蜜桃的清香
你想吃的话，给我个地址，我寄一罐给你?
他回了一串
她把离婚协议递给我:
签了吧，做个样子，哄哄小男孩。
我紧紧扣着手心，点头。
安静地签下了名字。
离开时听到她的朋友打趣:
姐夫也太听话了吧，该不会你让他把证领了，他都一声不吭吧?
林舒晚愉悦地喝了口咖啡:
打个赌?
她们打赌，一个月后的民政局，我哭成狗，也会乖乖听话。
把结婚证换成离婚证。
我握着手机，没吭声。
只是回复了刚刚发来的消息:
你就跟我结婚，不行吗?
行。
1.
?
那边几乎秒回。
我摁掉手机。
里面的谈笑声还在继续。
那行啊姐夫真那么听话，大伙儿下个月的 spa 我包了
三个月。林舒晚说。
行行行
一片笑闹声。
我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一直到走出办公楼，尖锐的阳光刺入眼底。
眼泪才控制不住往下落。
林舒晚看上了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
给他在海城买了房，房子里堆满了奢侈品。
可小男生不给她亲，不让她抱。
他住在 360 平的大平层里，穿着百来万的高定，
梗着脖子说: 本少爷才不做小三
林舒晚觉得有趣极了。
眼下，已经是林舒晚第三次为了他演戏。
第一次，她和我秀恩爱。
那时我还不知道宋池的存在。
欢欢喜喜地搂着她拍了好多照片。
看她发了满屏幕的九宫格，更是惊喜又期待。
可那条朋友圈，怎么刷都刷不到。
后来才知道，她设置的仅宋池可见。
第二次，她和我吵架。
把我丢在街头。
拍下我孤零零哭泣的照片，发给宋池。
看吧，真没办法，他离不开我。
第三次，她要和我离婚。
手机嗡嗡地震动，我拿出来。
真的?
你说真的?
江乔屿。
我擦掉眼泪，笑了笑。
真的。
2.
下午，林舒晚果然带我去民政局。
一路上她心情很好。
不停地问我三周年纪念日，想要去哪里玩。
我和林舒晚从小一起长大，这是我和她结婚的第三年。
去布拉格怎么样?
你 7 岁就想去布拉格广场喂鸽子了。
她下车，殷勤地替我开车门。
啧，怎么还哭过?
她皱眉，指腹蹭过我的眼尾:
都和你说了做做样子，一个玩意儿，我就好奇他什么时候能低头。
说话间，口袋里的东西掉落。
一盒避孕套。
林舒晚轻咳一声，摸摸鼻子。
没解释什么。
我跟着她进民政局。
一切很顺利。
我有失语症。
面对陌生人经常口不能言。
但我能点头摇头。
是自愿离婚吗?
是。
我点头。
确认感情破裂吗?
是。
我点头。
一个月冷静期，一个月后再来。
林舒晚接过回执单。
没出民政局就拍了张照，低头发信息。
我的信息也随之而来。
和以前一样，宋池的。
林舒晚发给他的回执单照片，附加一句话:
满意了?晚上给本小姐洗干净了
点击头像，拉黑。
刚操作完，进来一条机票的出票短信。
同时微信:
机票已买，一个月后。
巴黎见。
3.
晚上还是梦到林舒晚了。
小时候的林舒晚嘴很甜。
乔屿哥哥，你的眼睛真好看，我能经常看着它们和你说话吗?
乔屿哥哥，你的钢琴弹得真好听，我能每天来听你的演奏会吗?
乔屿哥哥，我最喜欢你了长大了，我要和你结婚
我也喜欢林舒晚。
我们上学要坐同桌。
放学要凑在一起玩。
就连我爸妈出车祸的时候，我都在她家的车上。
和她玩石头剪刀布。
可两辆车太近了。
我亲眼看到那辆大货车横穿而过。
轰——
我的爸爸，我的妈妈，我的姐姐，连我从小养大的小狗，都在火海里挣扎。
很长时间我的嗓子发不出声音。
我需要林舒晚陪着，才能睡着觉。
那时的林舒晚很有耐心。
陪我练习发声。
给我整晚整晚地讲故事。
谁敢嘲笑我是哑巴，她一个粉拳就挥过去。
我和她结婚，仿佛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拿到大学毕业证的第二天，她大清早趴在我床头:
乔屿哥哥，我们再领个证呗。
当天，我们成了夫妻。
梦里是一片火红的玫瑰，铺满了我和她的新房。
她跪在床上，很轻柔地吻我。
她说乔屿哥哥，我们一辈子都这么幸福。
可睁开眼，整个世界都是黑色。
我摸出手机，宋池又发了短信来。
一张照片。
一片狼藉的床上，一片濡湿。
突然觉得恶心。
我冲进洗手间一阵干呕。
却也只是呕出生理性眼泪。
最后抱着腿坐在冰凉的地上。
也不知道碰到手机哪里，静寂的夜里，突然响起一个轻柔的女声:
江乔屿?
我心头一跳。
拿起手机。
沈……时薇?
4.
沈时薇是我的病友。
在医院干预三年后，我的失语症好了很多。
只在情绪低落或是紧张时，才说不出话来。
和林舒晚结婚那两年，我甚至几乎痊愈了。
心情好，又空闲。
我加过一个病友帮扶群。
分配到的帮扶对象，就是沈时薇。
其实长达两年里，我一直以为他是个男孩子。
抽象的奥特曼头像，微信名Spider。
一开始，他几乎完全不搭理我。
但同类了解同类。
常年被失语症困扰的人，大多有严重的心理创伤。
他们或许说不出话。
但需要人陪着。
我不厌其烦地给他分享日常。
从文字，到语音。
从照片，到视频。
分享到最后，仿佛相交多年的老友。
以至于第一次和她通话，发现他性别女时，吓得差点当场病发。
对……不起。
我握着手机，打扰……你休息了……
没有。沈时薇说，这里晚上九点。
她说话居然这么流畅了。
这是我和她第二次通话。
发现他是女性后，我刻意和她保持了距离。
那天其实纯属偶然。
我已经快一个月没和她联系了。
那么巧，林舒晚给我递离婚协议书的时候，她问我在干什么。
我的脑子被离婚协议书几个字撞得一片空白。
只回: 离婚。
签完字，我躲到林舒晚办公室外，浑身发抖。
沈时薇，我好像，要没有家了。
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姐姐，没有我可爱的小狗。
连林舒晚都没了。
怎么办?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来那么一句:
那你就跟我结婚，不行吗?
屋子里的调笑一声大过一声。
别开玩笑了，江乔屿离了舒姐，连话都不会说，怎么可能真拿离婚证。
对，真要他去离婚，怕不是要把民政局给嚎塌了
是吗?
林舒晚一声嗤笑。
咖啡杯放到茶几上: 他就是哭成狗，也只会是我林舒晚的狗。
我要他往东，他爬也会爬去东边
我失神地望着门缝里已然陌生的女人。
行。
5.
沈时薇给我列了一份清单。
一个月内必办事宜。
办签证，找律师这些当然不用多说。
里面居然列了密密麻麻的必吃餐厅。
国外中餐不好吃。
真的。
我欣然接受。
照着她的清单，一家一家的吃。
一个人的日子，似乎也没那么难过。
每天吃吃买买，然后收拾行李。
搬离婚房那天，林舒晚突然给我发了信息。
都不给我打电话，没想我?
她带着宋池去旅行了。
说让小男生见见世面。
不乖。
她又发。
接着发来一张照片。
这地儿不错，三周年纪念日，也带你来?
我很想像拉黑宋池一样，直接拉黑她。
但想想还要去民政局拿离婚证，还是算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处理了手头的股票、基金。
以及一些小件的珠宝、手表。
然后整理了林舒晚这些年交给我保管的全部资产。
临去民政局前一晚，林舒晚回来了。
她给我打电话。
乔屿哥哥，你搬走了?
6.
习惯了我在电话里的沉默，她自顾地笑了。
乔屿哥哥，你也太可爱了。
都跟你说了只是做场戏。
这样。她心情很不错，
干脆做戏做到底，明天你跟我去民政局，把离婚证领了?
我握着手机。
乔屿哥哥，你放心，只是……
好。我说。
嚯~~~
那边一片起哄声。
我挂了电话。
把时间用微信发给他。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
林舒晚姗姗来迟。
大概是宋池故意的，她唇边一个不深不浅的牙印。
她当没有。
我也当没看见。
手续比上次还顺利。
前后不过五分钟。
乔屿哥哥，明天给你个惊喜。
林舒晚轻轻踢我的小腿。
我收起离婚证: 林舒晚，今晚有空吗?
我看着她: 有些事想和你说。
林舒晚一怔。
从结婚起，我一直喊他老婆。
下一瞬，她弯起那双桃花眼，晃晃手上的红本:
行。
7.
无论这一年的林舒晚如何。
我并不想否认过去的林舒晚。
我感谢她那么多年的陪伴，感恩她曾经对我的照顾。
所以其实，我没想过不告而别的。
可这天晚上下雨了。
雷鸣电闪。
我害怕这样的夜晚。
那场车祸，就发生在这样一场暴雨里。
我忍耐着身上的颤栗，等林舒晚。
我甚至有些担心，林舒晚出现时，我会不会因为多年的习惯，
击碎这一个月来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防线，抱着她哭泣。
可她没有来。
她给我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接通时，那边一片嘈杂。
什么救赎啊狗屁
姐那几年烦死他了要不是我妈逼着，我才懒得理他
结婚?你们猜为什么那么早结婚?
还不是他不给姐睡
姐就好奇，他不是情绪一激动就发声障碍，干什么都不行吗?那床上呢?他能行吗哈哈哈。
轰隆隆——
仿佛有什么，在这样一个雷雨天里，再次被撕得粉碎。
我想躲起来。
我不要任何人看到我难堪的样子。
可躲在哪里呢?
无论在哪里，到处都是雨水，到处都是雷电。
到处都是嘲笑。
沈时薇的电话就在这时打来。
江乔屿?
她的声音总是很冷静。
让那些嘈杂的声音仿佛瞬时远去。
你在哭?
我想说没有。
可我发不出声了。
眼泪仿佛要应和她这句话，破了堤地往外涌。
你等着。
她依旧很冷静，我来接你。
8.
林家二小姐居然又恢复单身了。
一伙儿贵小姐们组织了单身派对，在 KTV 喝得醉生梦死。
睡倒了一排。
也不知到了几点，有人迷迷蒙蒙地摸出手机。
我去大新闻啊
这么一喊，叫醒了几个。
沈氏那个神神秘秘的掌权人，居然出现在海城了
还是连夜的私人飞机赶回的
有一个迷糊地摆手:
不可能吧。不是说她国外养病呢?都十年没见着人了。
真的都上热搜了
手机传递。
冷下去的场子又热闹起来。
还真是她居然还搂着一男的说是连夜回来带男人出国的
嚯，公关都没来得及做，这是有多急?
我看看我看看
啧，这男的……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
舒姐，舒姐
有人推林舒晚，你看沈时薇怀里这个，像不像……姐夫?
林舒晚其实早醒了。
但她不喜欢看沈家的热闹。
怎么可能是你姐夫。
她不快地接过手机，你姐夫连海城都不敢出，还出国呢……
只是瞟一眼那照片，突然怔住。
机场大雨滂沱。
黑色的伞下，女人身姿玲珑，面容清冷。
将身后的男人护得纹丝不露。
可她对江乔屿太熟悉了。
他的身形，他的轮廓……
不可能。
林舒晚啪地扔下手机。
江乔屿怎么可能认识什么沈时薇?
今晚他还约她去他的公寓。
大概是一个月没见着她，想得要死。
林舒晚拿起桌上的酒。
喝了一口。
拿出自己的手机。
翻到江乔屿的电话，正要拨出。
扫到手机上的时间。
凌晨三点。
算了，这个时间，他在睡觉。
不过。
无论什么时间，她的电话，江乔屿都会接的。
林舒晚重新点亮手机。
拨号。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9.
那场车祸后，我没有离开过海城。
所有的交通工具都让我感到恐惧。
去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更会让我惶惶难安。
我坐在沈时薇身边，有些紧张地扣着手。
她身材好好。
即便光线暗淡，仍旧勾勒出她的玲珑有致。
她看起来很严肃。
司机和他说话，她只淡淡一两个字就打发。
她似乎是什么了不得的名人。
刚刚在海城机场，记者把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口一个沈小姐地喊着。
我是不是……冲动了?
沈时薇这个名字，我都是第一次和她通话后才知道。
巴黎这个城市，更是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身边人突然动了动。
从口袋里拿出什么，递给我。
吃吗?
一颗糖果。
纸袋上印着奥特曼。
记忆马上被拉回两年前，我不厌其烦地找他说话。
弟弟，你爱吃糖果吗?
我最近吃到一种糖果，可好吃了
又 Q 又软，散发着水蜜桃的清香
你想吃的话，给我个地址，我寄一罐给你?
他回了一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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