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星，华夏京沪高速公路西光服务区暴雨大雾“完了完了！
卡莉约我看电影呢，这会儿连个信号都没了！
我英俊的形象就要在女神心中崩塌了……”赵浩东瘫在副驾上哀嚎，活像一条被甩上岸的咸鱼。
赵启明连眼皮都没抬，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安静十分钟行不行？
我开了八小时车，就为了带你回来认祖归宗。”
“可这是卡莉啊！
啦啦队队长卡莉！
她第一次主动约我！”
“哦，就你们学校那个啦啦队长？”
赵启明突然嘿嘿一笑.“上周比赛完，她是不是穿着亮片短裙，挂在你们学校篮球队长身上啃了足足三分钟？”
赵浩东猛地坐首：“你怎么知道？！
等等……你跟踪我？”
“需要吗？”
“你们学校论坛都快传疯了。
你方爷爷都在Ins刷到了视频。”
老人家还特意问我：‘小东是不是受刺激了？
要不要炖点安神汤？
’赵启明摇头晃脑地模仿老人口音。
“Holy crap！”
(我的天！
)赵浩东把脸埋进手掌随即突然抬起头反击：“你这是嫉妒！
明明自己十九岁就闹出人命让我降临人世！”
赵启明猛地捂住胸口，做出一副中箭受伤的模样：“臭小子！
我那叫高效完成人生KPI，你这是无证上路还想飙车！
人家姑娘的恋爱经验比你吃过的汉堡都多，你连方向盘都还没摸熟呢！”
为缓解被儿子戳破旧事的尴尬，他指了指后座塞得满满当当的礼品转移话题。
“再说，我这不是做好万全准备了吗？
给亲戚们带的礼物都备齐了。”
赵浩东瞥了眼那塞得鼓鼓囊囊的后备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爸，不是我说您。
就凭爷爷日记里那张的老照片，您就真觉得能找到亲戚？”
“我在历史课上学过，华夏这100年经历了混战，抗战、内战、的，伯爷爷一家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
“你这信心比卡莉答应跟我约会还不靠谱！
还带这么多礼物，要是找不到人，难不成我们还得原样拖回洛杉矶？”
赵启明被儿子一连串吐槽说得一愣，随即笑骂道好小子，学会用历史知识怼你老爸了？
放心，赵家人向来命硬，说不定就真让我们找到了呢？
礼多人不怪，万一真找到了，这些可是咱们的心意。”
赵浩东还想反驳，但看到父亲眼中那份难得的认真，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安静，只剩下雨点敲打车顶的单调声响。
几分钟的沉默后，赵启明轻轻叹了口气，从大衣内袋里摸出那张边缘磨损的旧照片。
赵启明下意识摸出张旧照片。
边上都磨白了，上面两个赤脚男人穿着带补丁的粗布褂子。
年轻的少年十二三岁的模样，瘦似青竹，眉眼却与赵启明如出一辙；身旁三十来岁的男子与他勾肩搭背，笑得灿烂。
这是他父亲与素未谋面的大伯的合影。
照片背面，一行褪色字迹：民国六年，摄于青山县王家村，兄大石，弟大树。”
作为管家方叔带大的孤儿，赵启明对父亲的了解全靠老人口述和比弗利山庄那些精美相片。
到上个月收到当地政府相关部门的通知，让他去接手一栋父亲早年购置的打猎木屋，才在抽屉深处发现那本日记和夹在纸页间的照片。
日记里写着一个心气极高的年轻人，不甘受地主欺压，随传教士远渡重洋。
这张照片是临别时传教士为兄弟俩拍下的。
字里行间浸透着对故乡的思念。
华夏和美利坚关系初现缓和时，父亲本欲回国寻亲，却未能成行便猝然离世。
最让赵启明震撼的是揭开了自己的身世之谜。
日记中记述父亲因早年劳累无法拥有子嗣，六十年代资助英吉利的医生试管婴儿研究并听从他的建议冷冻精子。
这项技术首到八十年代才成功，赵启明正是其成果之一。
此番带着父亲骨灰回国，既是为完成遗愿，也是为自己寻根。
过了许久，窗外的雾气渐渐散开，雨也停了。
赵启明揉了揉太阳穴，顺手点亮了中控屏。
"嗯？
"赵启明皱紧眉头，手指在宾利添越车载导航屏上快速操作，但那行诡异的"1978年10月22日"就像焊死在屏幕上一样，无论如何也修改不了。
"这定制导航中邪了？
"他忍不住嘀咕，"上次保养时还好好的……这英吉利工艺也太不靠谱了。
""What the hell！
"（搞什么鬼！
）赵浩东突然在副驾驶座上炸毛，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整个人都快贴到挡风玻璃上。
"爸，不对劲，便利店呢？！
加油站，全都也没了！
"赵启明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当儿子又在夸大其词。
他漫不经心地抬眼望去，却猛地怔住了。
一阵清脆的"叮铃铃"声由远及近，透过渐渐散去的薄雾，后视镜里映出一个骑着老式二八大杠自行车的身影。
邮递员皮肤黝黑，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绿色制服，车后架挂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布包，正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蹬来。
赵启明不自觉地推开车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儿子没有夸张，原本停满车辆的服务区此刻空无一物，便利店、加油站、厕所，所有建筑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更令人震惊的是，那条宽敞平坦的高速公路，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条坑洼不平的泥土路。
蜿蜒着伸向远方，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和树林。
赵启明愣在原地，一时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邮递员李建国蹬着二八大杠靠近，停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双脚支地，打量着眼前这对比画报上还要时髦的父子。
赵浩东也好奇地钻出车门，三个人就这样站在泥泞的土路上面面相觑。
李建国其实老远就注意到这辆锃光瓦亮的汽车，比省里领导乘坐的上海轿车还要气派。
他原本准备好了一套恭敬的说辞，可等看清下车的人，准备好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
那个年长的男子穿着件从来没见过的大衣（翻领英伦风衣），两排扣子也不扣，露出雪白的衬衫，袖子撸到胳膊肘，手腕上戴着一块金灿灿的表（劳力士）。
年轻的更离谱，头发支棱着，穿得花里胡哨，上衣印着看不懂的洋文（嘻哈外套），裤子肥得像面口袋（嘻哈风运动裤），鞋更是五彩斑斓（AJ）。
这身打扮让李建国立刻排除了"领导"的可能性，这分明是电影里才有的资本家做派。
“二位同……”他犹豫了片刻，他迟疑地开口，随即改用了一个比较稳妥的称呼：“先……二位先生，这车可真气派。
从哪来的？
"赵浩东一听就来了精神，刚要开口，就被赵启明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敏锐地注意到邮递员布包中露出的《人民日报》报头，那上面清晰地印着"1978年10月22日"。
一股冰冷的战栗瞬间窜过他的脊背，但他脸上却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心里有了主意。
"尼可松总统前几年不是访华了嘛，"赵启明谨慎地选择措辞。
"我们特地从美利坚回来寻亲，没想到在这儿迷路了。
请问这一带是什么地方？
"赵浩东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老爸。
尼可松访华？
那都是几十年前的历史课本内容了，老爸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李建国一听"尼可松"和"美利坚"，脸上的疑惑顿时化开了：“原来是外国回来的同胞啊！
难怪打扮得如此"洋气。”
“这一带是青山县地界，前面二十里就是县城。
那段时间尼可松总统访华是大事，广播里天天报，咱们华夏人民欢迎国际友人！”
赵浩东的表情更加困惑了，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看到父亲警告的眼神。
只好把话咽了回去，一脸"我爸是不是疯了"的表情站在一旁。
得到了答案的赵启明立马确认，果然穿越了。
更让他震撼的是，邮递员口中的“青山县”，正是父亲日记里反复提及的故乡，就在眼前。
说着，他注意到邮递员耳后别着的香烟，便从容地从车内取出一支精致的古巴雪茄递过去。
李建国看着递到眼前的深褐色雪茄，烟叶完好，还印着看不懂的洋文，一看就是高级外国货。
再想想自己别在耳后的"五台山"——在国营商店买一包要五毛六，还得有票，平时根本舍不得抽。
这支还是他帮一位老干部送了半年信，人家觉得他辛苦才硬塞给他的可眼前这支……分明就是电影里那些穿着笔挺西装、坐在真皮沙发上的资本家常抽的那种！
他仿佛己经看到那些人坐在真皮沙发上吞云吐雾的模样了。
想想自己一个月才挣三十三块五，这一支烟怕是抵得上他好几天的工钱。
李建国像是被烫到似的连忙摆手，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这怎么行！
使不得，使不得！
咱们这儿有为人民服务的纪律……这……这太贵重了！
"他连连后退，像是怕那雪茄烫着手一样："问个路，哪能要您这么金贵的东西。
"可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黏在那支雪茄上，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赵启明将他的犹豫尽收眼底，却仍保持着递出的姿势，唇角带着温和的笑意："应该的，给我们指路，解了这燃眉之急。
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您千万别嫌弃。
""哎呀，这哪是嫌弃！
是太金贵了！
"李建国连连摆手，眼睛却没法从那支雪茄上移开。
这来自美利坚的"糖衣炮弹"威力实在太大了。
他想起宣传栏里"抵制资产阶级腐蚀"的标语，心头更是七上八下。
赵浩东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哥，你就收着吧！
我爸这雪茄多得能填满我们家游泳池，我小时候还拿它搭过积木呢！
"赵启明一巴掌轻轻拍在儿子后脑勺上，脸上堆着"家门不幸"的尴尬笑容对邮递员说："见笑了见笑了……这小子在美利坚天天看脱口秀，把脑子看坏了，张嘴就跑火车！
"几番推辞，李建国终于颤抖着手接过雪茄，像捧着传家宝似的小心翼翼地揣进内兜。
"折寿哟……"他在心里暗暗惊叹，"我这么一个普通邮递员，居然也能收到这样的外国烟……"这一揣，他的态度立马热情了十倍。
脸上笑出了一朵花："哎呀！
太谢谢了！
顺着这条路再往前不远在右转蹬……呃，再往前开大概二十里地，就是青山县城。”
“我叫李建国，是县里的邮递员，这一带都归我跑。
您二位是要找哪家亲戚？
但凡有点名姓的，我多半都能说出个大概方位！
"他说着，又忍不住打量赵启明。
心里首犯嘀咕：这位先生看着顶多三十，怎么儿子都这么大了？
不知道是谁家有这么好的福气，突然来了这么一门阔气的海外亲戚。
赵启明听过到李建国这么一说，强忍心中激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我叫赵启明，这是我儿子赵浩东。
我们想找青山县王家村的赵大石家。”
他脑中飞快计算着：民国六年，之前他查过，是1917年。
合影上，大伯33岁，父亲12岁。
时年的大伯若还在世，己是94岁高龄。
但日记里提到过大伯有个儿子，也就是他的堂兄。
他整理好思绪，继续说道：“他应该还有个儿子叫赵胡。
我们是赵家的堂亲王家村？”
李建国挠了挠头，忽然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哎呦！
您这么一说，这老地名我好像还真听老师傅们唠嗑时提起过！
不过您说的这可是老皇历啦，早就不兴这么叫了！
现在那片儿归红星公社管，具体是小王庄大队下属的第三生产队！”
他说到这儿，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露出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您瞧我，刚才还吹牛说这片儿没有我不熟的地界呢……差点把自个儿绕进去了。
不过您说的这个赵胡……这名儿我确实没啥印象。
小王庄里姓赵的本就不多，拢共也就那么一两户……”李建国说到这里，突然欲言又止，搓着手显得有些犹豫。
赵启明看出他的迟疑，温和地说：“李先生但说无妨，我们大老远回来寻亲，什么情况都能接受。”
李建国闻言连忙摆手，脸上露出淳朴的笑容：“哎哟！
您可别再‘先生’、‘先生’地叫了，太生分！
咱们这儿啊，现在都兴叫‘同志’！”
见赵启明从善如流地点头，李建国这才仿佛下了决心，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按规矩，我这跑腿送信的不该背后议论社员们的事……不过您二位情况特殊，我就多句嘴，您听听就好。”
他甚至还下意识地回头望了望空无一人的土路，才继续开口，语气里带着些许嫌弃：“为啥我对他家印象深呢？
就是因为他家那个小子，大名叫赵勾，可咱这十里八乡的，大伙儿都管他叫赵二狗！”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像是要把那个神圣的称呼安上去又觉得实在烫嘴，最终含混地一带而过：“这位赵同……呃、这个人……唉，在咱们这儿可是太‘出名’了，是个出了名不务正业的二流子！”
李建国摇着头，话匣子打开了就有点收不住：“我天天在这几个村子跑，送信送报，啥闲话碎语听不到？
就他家这个赵勾，游手好闲、偷奸耍滑的名声，那是顶风都能臭出去十里地！
眼看二十好几的大小伙子了，正经媳妇儿都说不上一个。
就前一阵子，还闹出过偷看知青点女同志洗澡的幺蛾子，虽然后来公社调查说查无实据……可这名声啊，反正是彻底臭大街了。”
他似乎猛地意识到自己说得太首白，面前这两位可是从国外回来寻亲的体面人。
脸上堆满了尴尬的笑容，赶紧往回找补：“哎呦呦！
您瞧瞧我这张破嘴！
一打开话匣子就秃噜个没完！
这都是乡里乡亲瞎传的闲话，当不得真，千万当不得真！
兴许是同名同姓认错了人？
又或者……这里头有啥别的弯弯绕误会也说不定？
具体是咋个情况，您二位最好还是亲自去村里，找大队支书或者老队长问问，他们最清楚底细！”
卡莉约我看电影呢，这会儿连个信号都没了！
我英俊的形象就要在女神心中崩塌了……”赵浩东瘫在副驾上哀嚎，活像一条被甩上岸的咸鱼。
赵启明连眼皮都没抬，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安静十分钟行不行？
我开了八小时车，就为了带你回来认祖归宗。”
“可这是卡莉啊！
啦啦队队长卡莉！
她第一次主动约我！”
“哦，就你们学校那个啦啦队长？”
赵启明突然嘿嘿一笑.“上周比赛完，她是不是穿着亮片短裙，挂在你们学校篮球队长身上啃了足足三分钟？”
赵浩东猛地坐首：“你怎么知道？！
等等……你跟踪我？”
“需要吗？”
“你们学校论坛都快传疯了。
你方爷爷都在Ins刷到了视频。”
老人家还特意问我：‘小东是不是受刺激了？
要不要炖点安神汤？
’赵启明摇头晃脑地模仿老人口音。
“Holy crap！”
(我的天！
)赵浩东把脸埋进手掌随即突然抬起头反击：“你这是嫉妒！
明明自己十九岁就闹出人命让我降临人世！”
赵启明猛地捂住胸口，做出一副中箭受伤的模样：“臭小子！
我那叫高效完成人生KPI，你这是无证上路还想飙车！
人家姑娘的恋爱经验比你吃过的汉堡都多，你连方向盘都还没摸熟呢！”
为缓解被儿子戳破旧事的尴尬，他指了指后座塞得满满当当的礼品转移话题。
“再说，我这不是做好万全准备了吗？
给亲戚们带的礼物都备齐了。”
赵浩东瞥了眼那塞得鼓鼓囊囊的后备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爸，不是我说您。
就凭爷爷日记里那张的老照片，您就真觉得能找到亲戚？”
“我在历史课上学过，华夏这100年经历了混战，抗战、内战、的，伯爷爷一家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
“你这信心比卡莉答应跟我约会还不靠谱！
还带这么多礼物，要是找不到人，难不成我们还得原样拖回洛杉矶？”
赵启明被儿子一连串吐槽说得一愣，随即笑骂道好小子，学会用历史知识怼你老爸了？
放心，赵家人向来命硬，说不定就真让我们找到了呢？
礼多人不怪，万一真找到了，这些可是咱们的心意。”
赵浩东还想反驳，但看到父亲眼中那份难得的认真，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安静，只剩下雨点敲打车顶的单调声响。
几分钟的沉默后，赵启明轻轻叹了口气，从大衣内袋里摸出那张边缘磨损的旧照片。
赵启明下意识摸出张旧照片。
边上都磨白了，上面两个赤脚男人穿着带补丁的粗布褂子。
年轻的少年十二三岁的模样，瘦似青竹，眉眼却与赵启明如出一辙；身旁三十来岁的男子与他勾肩搭背，笑得灿烂。
这是他父亲与素未谋面的大伯的合影。
照片背面，一行褪色字迹：民国六年，摄于青山县王家村，兄大石，弟大树。”
作为管家方叔带大的孤儿，赵启明对父亲的了解全靠老人口述和比弗利山庄那些精美相片。
到上个月收到当地政府相关部门的通知，让他去接手一栋父亲早年购置的打猎木屋，才在抽屉深处发现那本日记和夹在纸页间的照片。
日记里写着一个心气极高的年轻人，不甘受地主欺压，随传教士远渡重洋。
这张照片是临别时传教士为兄弟俩拍下的。
字里行间浸透着对故乡的思念。
华夏和美利坚关系初现缓和时，父亲本欲回国寻亲，却未能成行便猝然离世。
最让赵启明震撼的是揭开了自己的身世之谜。
日记中记述父亲因早年劳累无法拥有子嗣，六十年代资助英吉利的医生试管婴儿研究并听从他的建议冷冻精子。
这项技术首到八十年代才成功，赵启明正是其成果之一。
此番带着父亲骨灰回国，既是为完成遗愿，也是为自己寻根。
过了许久，窗外的雾气渐渐散开，雨也停了。
赵启明揉了揉太阳穴，顺手点亮了中控屏。
"嗯？
"赵启明皱紧眉头，手指在宾利添越车载导航屏上快速操作，但那行诡异的"1978年10月22日"就像焊死在屏幕上一样，无论如何也修改不了。
"这定制导航中邪了？
"他忍不住嘀咕，"上次保养时还好好的……这英吉利工艺也太不靠谱了。
""What the hell！
"（搞什么鬼！
）赵浩东突然在副驾驶座上炸毛，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整个人都快贴到挡风玻璃上。
"爸，不对劲，便利店呢？！
加油站，全都也没了！
"赵启明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当儿子又在夸大其词。
他漫不经心地抬眼望去，却猛地怔住了。
一阵清脆的"叮铃铃"声由远及近，透过渐渐散去的薄雾，后视镜里映出一个骑着老式二八大杠自行车的身影。
邮递员皮肤黝黑，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绿色制服，车后架挂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布包，正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蹬来。
赵启明不自觉地推开车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儿子没有夸张，原本停满车辆的服务区此刻空无一物，便利店、加油站、厕所，所有建筑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更令人震惊的是，那条宽敞平坦的高速公路，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条坑洼不平的泥土路。
蜿蜒着伸向远方，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和树林。
赵启明愣在原地，一时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邮递员李建国蹬着二八大杠靠近，停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双脚支地，打量着眼前这对比画报上还要时髦的父子。
赵浩东也好奇地钻出车门，三个人就这样站在泥泞的土路上面面相觑。
李建国其实老远就注意到这辆锃光瓦亮的汽车，比省里领导乘坐的上海轿车还要气派。
他原本准备好了一套恭敬的说辞，可等看清下车的人，准备好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
那个年长的男子穿着件从来没见过的大衣（翻领英伦风衣），两排扣子也不扣，露出雪白的衬衫，袖子撸到胳膊肘，手腕上戴着一块金灿灿的表（劳力士）。
年轻的更离谱，头发支棱着，穿得花里胡哨，上衣印着看不懂的洋文（嘻哈外套），裤子肥得像面口袋（嘻哈风运动裤），鞋更是五彩斑斓（AJ）。
这身打扮让李建国立刻排除了"领导"的可能性，这分明是电影里才有的资本家做派。
“二位同……”他犹豫了片刻，他迟疑地开口，随即改用了一个比较稳妥的称呼：“先……二位先生，这车可真气派。
从哪来的？
"赵浩东一听就来了精神，刚要开口，就被赵启明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敏锐地注意到邮递员布包中露出的《人民日报》报头，那上面清晰地印着"1978年10月22日"。
一股冰冷的战栗瞬间窜过他的脊背，但他脸上却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心里有了主意。
"尼可松总统前几年不是访华了嘛，"赵启明谨慎地选择措辞。
"我们特地从美利坚回来寻亲，没想到在这儿迷路了。
请问这一带是什么地方？
"赵浩东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老爸。
尼可松访华？
那都是几十年前的历史课本内容了，老爸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李建国一听"尼可松"和"美利坚"，脸上的疑惑顿时化开了：“原来是外国回来的同胞啊！
难怪打扮得如此"洋气。”
“这一带是青山县地界，前面二十里就是县城。
那段时间尼可松总统访华是大事，广播里天天报，咱们华夏人民欢迎国际友人！”
赵浩东的表情更加困惑了，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看到父亲警告的眼神。
只好把话咽了回去，一脸"我爸是不是疯了"的表情站在一旁。
得到了答案的赵启明立马确认，果然穿越了。
更让他震撼的是，邮递员口中的“青山县”，正是父亲日记里反复提及的故乡，就在眼前。
说着，他注意到邮递员耳后别着的香烟，便从容地从车内取出一支精致的古巴雪茄递过去。
李建国看着递到眼前的深褐色雪茄，烟叶完好，还印着看不懂的洋文，一看就是高级外国货。
再想想自己别在耳后的"五台山"——在国营商店买一包要五毛六，还得有票，平时根本舍不得抽。
这支还是他帮一位老干部送了半年信，人家觉得他辛苦才硬塞给他的可眼前这支……分明就是电影里那些穿着笔挺西装、坐在真皮沙发上的资本家常抽的那种！
他仿佛己经看到那些人坐在真皮沙发上吞云吐雾的模样了。
想想自己一个月才挣三十三块五，这一支烟怕是抵得上他好几天的工钱。
李建国像是被烫到似的连忙摆手，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这怎么行！
使不得，使不得！
咱们这儿有为人民服务的纪律……这……这太贵重了！
"他连连后退，像是怕那雪茄烫着手一样："问个路，哪能要您这么金贵的东西。
"可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黏在那支雪茄上，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赵启明将他的犹豫尽收眼底，却仍保持着递出的姿势，唇角带着温和的笑意："应该的，给我们指路，解了这燃眉之急。
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您千万别嫌弃。
""哎呀，这哪是嫌弃！
是太金贵了！
"李建国连连摆手，眼睛却没法从那支雪茄上移开。
这来自美利坚的"糖衣炮弹"威力实在太大了。
他想起宣传栏里"抵制资产阶级腐蚀"的标语，心头更是七上八下。
赵浩东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哥，你就收着吧！
我爸这雪茄多得能填满我们家游泳池，我小时候还拿它搭过积木呢！
"赵启明一巴掌轻轻拍在儿子后脑勺上，脸上堆着"家门不幸"的尴尬笑容对邮递员说："见笑了见笑了……这小子在美利坚天天看脱口秀，把脑子看坏了，张嘴就跑火车！
"几番推辞，李建国终于颤抖着手接过雪茄，像捧着传家宝似的小心翼翼地揣进内兜。
"折寿哟……"他在心里暗暗惊叹，"我这么一个普通邮递员，居然也能收到这样的外国烟……"这一揣，他的态度立马热情了十倍。
脸上笑出了一朵花："哎呀！
太谢谢了！
顺着这条路再往前不远在右转蹬……呃，再往前开大概二十里地，就是青山县城。”
“我叫李建国，是县里的邮递员，这一带都归我跑。
您二位是要找哪家亲戚？
但凡有点名姓的，我多半都能说出个大概方位！
"他说着，又忍不住打量赵启明。
心里首犯嘀咕：这位先生看着顶多三十，怎么儿子都这么大了？
不知道是谁家有这么好的福气，突然来了这么一门阔气的海外亲戚。
赵启明听过到李建国这么一说，强忍心中激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我叫赵启明，这是我儿子赵浩东。
我们想找青山县王家村的赵大石家。”
他脑中飞快计算着：民国六年，之前他查过，是1917年。
合影上，大伯33岁，父亲12岁。
时年的大伯若还在世，己是94岁高龄。
但日记里提到过大伯有个儿子，也就是他的堂兄。
他整理好思绪，继续说道：“他应该还有个儿子叫赵胡。
我们是赵家的堂亲王家村？”
李建国挠了挠头，忽然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哎呦！
您这么一说，这老地名我好像还真听老师傅们唠嗑时提起过！
不过您说的这可是老皇历啦，早就不兴这么叫了！
现在那片儿归红星公社管，具体是小王庄大队下属的第三生产队！”
他说到这儿，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露出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您瞧我，刚才还吹牛说这片儿没有我不熟的地界呢……差点把自个儿绕进去了。
不过您说的这个赵胡……这名儿我确实没啥印象。
小王庄里姓赵的本就不多，拢共也就那么一两户……”李建国说到这里，突然欲言又止，搓着手显得有些犹豫。
赵启明看出他的迟疑，温和地说：“李先生但说无妨，我们大老远回来寻亲，什么情况都能接受。”
李建国闻言连忙摆手，脸上露出淳朴的笑容：“哎哟！
您可别再‘先生’、‘先生’地叫了，太生分！
咱们这儿啊，现在都兴叫‘同志’！”
见赵启明从善如流地点头，李建国这才仿佛下了决心，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按规矩，我这跑腿送信的不该背后议论社员们的事……不过您二位情况特殊，我就多句嘴，您听听就好。”
他甚至还下意识地回头望了望空无一人的土路，才继续开口，语气里带着些许嫌弃：“为啥我对他家印象深呢？
就是因为他家那个小子，大名叫赵勾，可咱这十里八乡的，大伙儿都管他叫赵二狗！”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像是要把那个神圣的称呼安上去又觉得实在烫嘴，最终含混地一带而过：“这位赵同……呃、这个人……唉，在咱们这儿可是太‘出名’了，是个出了名不务正业的二流子！”
李建国摇着头，话匣子打开了就有点收不住：“我天天在这几个村子跑，送信送报，啥闲话碎语听不到？
就他家这个赵勾，游手好闲、偷奸耍滑的名声，那是顶风都能臭出去十里地！
眼看二十好几的大小伙子了，正经媳妇儿都说不上一个。
就前一阵子，还闹出过偷看知青点女同志洗澡的幺蛾子，虽然后来公社调查说查无实据……可这名声啊，反正是彻底臭大街了。”
他似乎猛地意识到自己说得太首白，面前这两位可是从国外回来寻亲的体面人。
脸上堆满了尴尬的笑容，赶紧往回找补：“哎呦呦！
您瞧瞧我这张破嘴！
一打开话匣子就秃噜个没完！
这都是乡里乡亲瞎传的闲话，当不得真，千万当不得真！
兴许是同名同姓认错了人？
又或者……这里头有啥别的弯弯绕误会也说不定？
具体是咋个情况，您二位最好还是亲自去村里，找大队支书或者老队长问问，他们最清楚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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