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和任何一个生物对视超过十秒,就能让他怀孕。
无视性别,无视物种。
我把它称为圣母玛利亚的恩赐。
现在我准备把这份恩赐赏给我七十岁的奶奶。
1
爸妈车祸去世后,奶奶伤心过度,连每顿饭菜该放多少盐都不知道了。
我小声提醒奶奶盐放多了。
奶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只是这次连米饭里都加上盐了。
饭菜都很咸。
我每次吃了都要喝上两大壶水才能解渴。
奶奶夺下我手里的水壶,心疼得直掉眼泪: 死女子,当水不要钱啊。你晓得烧一壶水要好多柴火不?
照你这个喝法,家都要被你喝穷了。
奶奶气得一巴掌打在我脸上。
我被扇倒在了地上,耳朵嗡嗡地响,大颗大颗的血珠从鼻子里掉了出来。
奶奶还觉得不解气,扯着我的头发把我拖去了厨房。
我尖叫起来,一边哭一边求饶: 不要,不要,奶奶我错了,奶奶我错了。
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奶奶哼了一声,手上的力度并没有减轻。
她舀了勺锅里滚烫的开水,捏着我的嘴灌了下去。
你不是喜欢喝吗?
给我喝,多喝点,快喝啊
嘴里不断冒起密密麻麻的血泡。
我疼得哭都哭不出来。
只能不断用指甲去抓喉咙。
奶奶朝我吐了口唾沫,便扭着胯去里屋看电视了。
爷爷回来,连忙把我扶了起来: 造孽啊,造孽啊。
这怎么全是都是血?快跟爷爷到屋里去,脱光了爷爷给你擦药。
我抗拒着不愿意去。
爷爷一脚踢在我的肚子上: 不识好歹的贱货
我躺在院子里疼得晕了过去。
晚上院子里开始下雪。
我被冻醒了。
抓着雪往嘴里塞。
雪在我的口腔里融化,又被染成红色。
被我吐出来。
我不敢再喝壶里的水了。
但奶奶每天做的饭菜依然很咸。
我没办法只好每天吃过饭后,偷偷用水龙头里的水冲嘴。
可是没过多久我就发现水龙头里也拧不出水来了。
我每顿吃得越来越少,常常饿得受不了。
连院子里的没拔毛的大公鸡都想啃上一口。
但我咬了公鸡,奶奶会打死我的。
我只好掐着公鸡的脖子,直勾勾地盯着它黑豆似的眼睛,求它下个蛋给我吃。
公鸡咯咯地叫起来。
似乎在嘲笑我。
我心里也明白这根本不可能。
我抓着公鸡脖子的手一松,饿晕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我被奶奶的惊呼声惊醒,老头子,你快来看,咱们家的公鸡居然下蛋了
啥?公鸡居然下蛋了?爷爷从里屋跑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两人抱着鸡蛋一阵研究,然后爷爷把鸡蛋捧给那年轻人看: 陈老师你看,俺家的公鸡下蛋了。你说这是不是有啥不好的寓意啊?
陈老师接过鸡蛋,仔细看了看,说: 可能是性反转。鸡有两套生殖系统,当环境需要的时候潜伏的性别就会显现,逐渐代替原来的性别……
奶奶和爷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而后高兴起来。
公鸡变成母鸡那就意味着他们每天都有鸡蛋吃了。
陈老师把目光落到了我身上: 天这么冷,你们怎么能让孩子睡院子里?
奶奶连忙解释: 没有没有,小孩子贪玩在院子里睡着了……
陈老师朝我走了过来,摸了摸我枯黄的头发,叹了口气: 奶奶,现在是新社会了,重男轻女的思想可要不得。
没有没有。
那就好好养她。女娃不比男娃差,你去医院里看看,照顾老人的基本上都是女娃。
奶奶和爷爷点头说是。
陈老师又开始普法: 如果这个女娃因为你的缘由死了,就算你们没有直接动手,那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到时候对你们全家都有影响,孙子都考不了公……
这还要负法律责任啊……奶奶吓得缩了缩脖子。
陈老师: 当然了。
陈老师拉着爷爷奶奶又说了许久。
那天过后,家里的饭菜就又恢复正常了。
但那只公鸡再也没有下过蛋。
不像是陈老师说的性反转。
那公鸡为什么会下蛋呢?
我开始了各种实验。
我从后山上抓了些雄兔子和雄蛙,还有野鸡,还把二叔家的公狗偷过来了。
我情景再现了那天。
没过多久我就发现那些小动物都怀孕了。
只是二叔家的小公狗我还没来得及检查,它就被送去狗肉馆了。
根据这些样本,我得出结论,我觉醒了超能力,我只要和任何一个生物对视超过十秒,就能让他怀孕。
无视性别,无视物种。
我把它称为圣母玛利亚的恩赐。
但这份恩赐绝对不能被其他人发现,不然我可能会被抓去做研究。
从那天起我不再敢正眼看任何生物。
2
陈老师叫陈见津,听说来头挺大的。但为人善良,知道村里女孩读书难,还专门出资修了所女校。
女校的校训是人享有对自己身体的一切支配权,女孩可以成为她们想成为的任何人。
每年都会有富商来学校挑选一些孩子,对她们进行一对一资助,帮助她们完成求学梦想。
村里的人都很尊敬他。
所以当他去跟奶奶说,叫我去女校读书时,奶奶没多想就同意了。
我基础太差,学习上根本跟不上,只能坐着发呆。
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能感觉到有人在偷看我。
学校离家太远了,来回要两个小时。
所以我一般带两个鸡蛋当午饭。
教室里的同学走得差不多了。
我把鸡蛋在课桌上敲了下。
李宝宝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小跑到我旁边叫我把手里的鸡蛋给她。
我用余光扫了她一眼。
她穿着脏兮兮的牛仔外套,眼睛很小,葡萄核大小的眼珠向两边分,一看就知道精神不太正常。
因为她妈妈在学校里当清洁工,学校才破格让她来上学。
我为什么要给你?我回道。
李宝宝双手抱胸: 因为我是公主。
你是公猪我也不会给你。我白了她一眼,开始趴在桌子上午休。
李宝宝留下一句你会后悔的,便气呼呼地走了。
第二天我剥鸡蛋的时候,她又过来了。
李宝宝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
玻璃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
她故意把糖纸弄得哗哗响: 哼,这是小虎哥哥给我的,不给你吃。
我无语地扭过头,不理她。
她又开始戳我: 你要是当我的仆人,我就给你吃。
滚,自己一边玩去我皱了皱眉。
哦,那我走了。你想吃糖记得告诉我。李宝宝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学校的生活很好,除了每天来自李宝宝的骚扰。
期中考试的结果出来了,我基础太差,毫无疑问地当了倒数第二。
陈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拿着我的卷子直叹气: 方昭,你难道想一辈子待在这个小山村里吗?
这个社会对女性是很苛刻的,你得拼命往上爬啊。
我垂着头,盯着脚尖不说话。
陈老师摸了摸我的头: 女孩都是这个世界上的珍宝,你不要因为性别就自怨自艾,放弃自己,觉得读书没什么用。
我鼻子一酸,攥紧了拳头。
我开始拼了命地学。
看书,做题,复盘,总结。
终于在期末考到了全班第一名。
李宝宝呆呆地望着我: 仆人,你好厉害呀。
她又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捧到我面前: 奖励给你的。
我笑了笑,突然觉得李宝宝也没有那么讨人厌了。
我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我回家听到爷奶的对话才消失。
他俩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
老头子,绳子和安眠药都准备好了吧?
放心吧。都准备好了,等那丫头一回家,就把她迷晕送到张小虎家,反正丫头都是要嫁人的。现在她年纪小,咱们还能多赚点钱。
哼,死女子白吃了我们家那么多年的饭,是时候报答我们了……
我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明明一切才刚刚变好,他们就要把我卖了。
我不敢回去,只能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瞎溜达。
盘算着要不要偷偷溜进学校睡一晚。
突然,左肩被拍了一下。
我转过头。
李宝宝正傻乎乎地对着我笑: 仆人你这么晚了,瞎溜达什么?小心碰上坏人了。
我没理她。
她眼珠一转,聪明了一回: 是不是你奶奶把你赶出来了?果然坏人变老了还是坏。
仆人,你和我回家吧,住本公主家里怎么样?
还不等我回答,她就拉着我的手开始跑。
回过神来,我已经站在了她家门口。
李宝宝开始朝里面喊: 妈妈妈妈我仆人来了。
李妈妈用围裙擦了擦手,让李宝宝别乱叫后,热情地让我进屋。
又赶紧去翻箱倒柜找了两瓶六个核桃,用开水烫热了让我喝。
易拉罐是热的。
暖乎乎的热度从手心向心口处蔓延。
李宝宝凑到我旁边问我: 我妈妈是不是很漂亮?
我看了眼李妈妈那头乌黑浓密的长发,点了点头。
夜晚,李妈妈突然拉着我问我能不能多在她家住几天。
她听说我成绩很好,问我可不可以帮李宝宝补一下课。
我正愁没地方去,顺势答应了下来。
好耶李宝宝欢呼起来。
3
但奶奶还是没有放过我,她第二天就找上了门。
李宝宝怒瞪着奶奶,把我护在身后。
奶奶发黄的眼珠在我们身上滴溜溜地转了个来回,没有说话。
李妈妈先开口了: 方奶奶,昭昭在我家玩几天。
哦,玩几天啊。奶奶重复了下李妈妈的话。
是啊。方奶奶该不会不同意吧?我昨天听我家宝宝说,你要把昭昭卖了换彩礼。我一听就是小孩子在乱说话。毕竟陈老师可是家家户户都宣传过了,不能不顾女孩意愿,随意结亲。陈老师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到时候要是不给村里资助了……李妈妈夸张地捂住了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心里有些疑惑。
她是怎么知道奶奶要把我嫁人的?
不过村里以前有很多拿女孩嫁给老头换彩礼的事。
她是根据这个推测的吗?
奶奶笑了起来: 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她想玩几天就玩几天吧。
奶奶走了。
这么轻易就走了?
李宝宝转身握住我的手: 仆人你别怕,我和妈妈会保护你的。
她掌心的温度很高,我心里却越来越不安。
事实证明我的不安是对的。
奶奶下午又来了。
李妈妈正在蒸馒头。
她一下子蹿进厨房,掀开蒸笼,在每一个白花花的馒头上都按下大黑手指印。
李妈妈焦急地拦住她: 方奶奶,你这是在干什么?我们这馒头还怎么吃啊?
奶奶开始装傻: 这怎么不能吃了?你是嫌弃我老婆子脏是不是?
好好好,我给你吹干净。奶奶笑了笑,露出黄黑的牙齿,往馒头上吐了几口唾沫。
李妈妈面色铁青。
奶奶开始道歉: 哎哟,我们老年人就是这个样子的。你可不要生气啊。我这么大年纪了,要是被你碰一下肯定骨头就散架了,没个几十万可不得行啊。
李妈妈攥紧了拳头。
奶奶眯着眼睛嘿嘿一笑: 那我走了,我明天再来。反正我孙女在你这里,我总得来看看。
我知道奶奶是在逼李妈妈赶走我。
我有点害怕李妈妈会赶走我。
毕竟我对于她们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
为了我而招惹上奶奶这么大的麻烦……
李妈妈宽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别担心,我们明天把门关上,你奶奶她就进不来了,没事的。
我心里生出惶恐来。
她们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我是个卑劣的人。
在接收到别人好意的那一刻生出的不是感激,而是无端的猜忌。
她们对我这么好会不会有其他目的?